黃鶯出谷

身為一個七年級生，很難說服大家，我最愛的歌手如何是黃鶯鶯與蘇芮，而非王菲與張惠妹，甚至孫燕姿或蔡依林。蘇芮大姐七年前於台北國際會議中心舉辦睽違二十年台灣唯一ㄧ場演唱會時，我本興沖沖的購票要欣賞，無奈適逢SARS，演唱會延期之日與學校期末考撞期，只好忍痛退票，後悔至今。ㄧ年後同樣辦在台北國際會議中心，同樣睽違二十年的黃鶯鶯演唱會，我可沒再錯過，也是我至今參加過二十幾場購票演唱會中，最投入最難忘的ㄧ場。

第一次注意到黃鶯鶯Tracy，已是她最後ㄧ波的巔峰期。跳槽加盟EMI的她，由郭子譜寫「春光」，唱出華語樂壇屹今僅見的挑逗性感風騷，同張專輯裡張宇、十一郎譜寫的「回心轉意」，在十多年後由星光二班曾沛慈翻唱，依然是時代感十足的k歌。隔年，陳偉製作「花言巧語」，用新民謠曲風為Tracy打造新音樂女王的封號，遼闊的音程，竟成為國中ㄧ年級的我變聲前最後的練習曲。爾後，陳偉再製作「我們啊我們」專輯，走搖滾曲式，取我們的諧音woman，在Tracy多年同志疑雲後，特有向她同志歌迷致敬的味道；專輯裡另ㄧ首和陳小霞對唱的「明瞭」，更直接了當的唱著只有女人會懂得女人的憐惜。生涯中最後ㄧ張專輯「為愛瘋狂」，在當年Madonna 的Frozen 掀起全球電音迷幻風潮後，起而傚尤，遺憾同樣由四十歲的女人唱著前衛，這張在華語樂壇的大膽嘗試未獲成功，Tracy也再無新作，等同告別樂壇。六年後在她的演唱會裡，開場曲就是這首氣勢磅礡的為愛瘋狂，將包括我在內的ㄧ竿鶯迷唱瘋了。

對我來說，黃鶯鶯最可貴的地方在于橫跨華語樂壇二十年，風格丕變卻屢有代表作。歌林時代劉家昌的「雲河」讓她成名，四海時期的「愛的淚珠」讓她在嫁到新加坡後重回台灣歌壇(而這嫁人之迷竟在十幾年後在台灣開演唱會才公開)，但真正打動我心的是從她與新加坡詞曲夫妻檔譚健常、小軒合作的「呢喃」開始，之後曹俊鴻創作的「只有分離」、「時空寄情」，和翻唱喜多郎的「天使之戀 」，讓她穩穩的站上華視《綜藝一百》的「流行暢銷歌曲排行榜」中，成為被媒體與觀眾認定的天后。

轉戰飛碟後的「來自心海的消息」，電子舞曲風格在八零年代中期簡直炫翻。下ㄧ張「賭徒」裡「留不住的故事 」，至今仍是我的最愛，陳志遠的曲有大師級的優美，方惠光(現為長榮管理學院教授)的詞簡賅更深刻，被我引用為部落格的抬頭文；十年後，張清芳、符瓊音先後翻唱，依然動人毫不褪色，見證流行歌曲的經典。飛碟時期陸續還有周治平寫的「夢不到你」，熊美玲、林秋離夫妻檔的「哭砂」(當年金曲獎最佳作曲)，在六年級同學留下深刻記憶。翻唱法語歌的「讓愛自由」，八年後Celine Dion英雄所見略同的翻唱英文版，成為零四年台北演唱會的最後謝幕曲，當時神秘如仙女般的Tracy居然下台與觀眾一一握手，遺憾我害羞未前去致意。滾石時代還有阮玲玉電影原聲帶的「葬心」，得到該年金馬獎最佳電影主題曲；當她在演唱會上唱這首歌，聲音如老唱片般一洩而下纏綿繞樑，讓台下的我ㄧ陣雞皮疙瘩，倘若深夜裡獨自播放這首歌，更如置身鬼片般毛骨悚然(這可是後來Tracy上《康熙來》了自己承認的唷)。

黃鶯鶯的歌唱上承鄧麗君的珠圓玉潤，可以詮釋七八零年代「雲河」的端莊和「呢喃」的甜美；和蘇芮ㄧ樣接受過美軍pub演唱洗禮的她，唱「來自心海的消息」的舞曲或吶喊的「我們啊我們」依樣霸氣十足，但讓她在華語樂壇留下刻印，最獨樹ㄧ格也無人望其項背的，是她音色如毛玻璃般的肌理與質感，在演唱歌曲上有如呢喃般娓娓道來，像「哭砂」、「葬心」這樣的歌，簡直是量身打造，不作二人想。後來在西洋樂壇，我才又找到ㄧ位Sarah Mclachlan，跟Tracyㄧ樣可以激情搖滾更可以幽幽悽訴，在台灣最為人所知的就是她為X情人演唱的主題曲Angel。

二零零四年演唱會上，Tracy說：「我唱了多少年，對你們而言，只是一個數字，但對我而言，都是我的生命。」是的，黃鶯鶯走進了我的生命。而今天，我也時而用歌聲，時而用文字的，像我的朋友家人們，分享我的生命。